燕趙晚報：李天一案將檢驗法律的彈性邊界

近來，有兩起案件糾纏於法理、倫理與公眾情感之間，成為長期的社會輿論核心。

先是7月15日，唐慧案二審在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唐慧勝訴。至此，這位悲情母親為自己和孩子找回公正，共用了7年的時間！案件的特殊性和時間跨度極為罕見。幾年來，唐慧奔波各地收集的關於案件的各種材料摞起來有半米多高。很難想象，如果不是一個母親的執著與毅力，她如何能在法律的叢林中跋涉7年？人之一生又有多少個7年？

引發法律倫理辯論與眾議洶洶的另一案件，就是李天一案，此案更是讓人看到在當前社會，某些特權一直若隱若現地挑戰著法律剛性。李天一案已經超越法律范疇，從罪與罰的關系演變為一個社會學熱點事件，簡單的強奸案上升到特權階層與平民階層之間的權利抗衡。在此過程中，法律既是雙方使用的一個絕殺工具，也是兩個社會階層紛爭的終極裁判。

日前，“輪流發生性關系”的說法甫一出現，即引發公眾普遍的調侃與嘲笑。這種嘲笑固然是一種無奈的娛樂化抗議，但理性的人們應該警惕這好笑背后的嚴峻現實：權勢在逐漸收緊的法網中左沖右突尋找突破口，最關鍵的是操持司法公正的相關鏈條如果也在幫助某些權勢者模糊事實，這才是值得擔憂的事情。

社會學者孫立平曾提出“法律剪刀差”的概念，意指法律的施行，在社會上層與下層，強勢群體與弱勢群體之間開始出現明顯的適用標准的差異，而且社會地位的位差越大，其標准和結果的差異也越大，法律的勢利會因為某些社會成員的身份特權而出現曲解。

某些權勢者的特權勢能很大，這從李天一案的九曲連環中略可窺見一斑。從年齡之辨到兩次更換律師，再到李天一家屬以原告系陪酒女為由，要求律師為李天一做無罪辯護……此案可謂集納了所有社會學和法理元素，成為解讀當代中國社會風情與法制進程的紀實案例。公眾最初是在看熱鬧，現在則是關注案犯背后的權勢是否會左右法律的行使強度。權力勢能對法律之軌的偏移能達幾何，這對絕大多數的平民階層而言，意義攸關。

我們理解法律在適用中的彈性，也不反對犯罪嫌疑人在法律框架內適用一切合法手段做利己辯護。但是如果某起案件的判決輕重突破了社會心理的接受度，如果有權勢在背后影響司法公正，勢必會從根本上破壞社會運行基本法則。而李天一背后的權勢，正在盡一切力量尋求突破法律的彈性空間。

我們無法猜測李天一案中，各方圍繞法律的量裁邊界做了哪些活動，施加了哪些影響，內幕或許永遠成為內幕，但輿論的圍觀無疑發揮了社會監督權的功能，這種監督力量會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詮釋者對法律的邊界的沖擊。

圍觀的公眾在靜待結局，沒有人以為這件事情離大家很遠，如果權力能在法律框架內輕易地縱橫捭闔，這會剝奪人們對社會公器、司法體系和制度嚴肅性的信任，人們會失去生存安全感。不受法律制約的權力，將派生出怎樣的惡，誰也無法想象，某些歷史或許已經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韓非子認為，統一民眾的行為規范，沒有什麼比法更好的了。“治亂決繆，絀羨齊非，一民之軌，莫如法。屬官威民，退淫殆，止詐偽，莫如刑。”如果法律失去公正平等的原則，不僅會給權勢階層提供以權亂法的空間，也會讓平民社會對法律的威嚴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