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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電訊:一位教授的鄉紳夢

時言平(重慶)

2013年05月24日10:56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手機看新聞

■草根說夢

舅舅是位大學教授,前些年光榮退休,孩子們也都有了家業。於家於社會而言,舅舅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公民、一位父親最重要的人生使命。然而,空下大把閑余時光該如何安置,成了一個讓他糾結的問題。

前不久,我返鄉參加弟弟的婚禮,舅舅也從城裡回到鄉下。回到老家,他似乎收獲了別樣的熱鬧和快樂。這種熱鬧,不是虛無的喧囂,這種快樂也是內心的真實流露。

“如果我生活在這裡,我一定是個很好的鄉紳。”在酒桌上,舅舅如此感嘆。事實上,在之前的不少時候,他都曾表達過回歸田園的念頭。

在如今這個社會,鄉紳已不再是權勢代言人或者政治二傳手。舅舅想做的是鄉村裡的紳士,地方的精英。他的身份和地位,無需政治授予,而是靠知識、創富能力等贏得尊重和榮光,樹立威望。

這種做鄉紳的意願,並不難理解,這或者是士人對落后故土的虧欠感和悲憫情懷,也或許是因為都市生活缺乏對自然的敬畏和尊重。

教育改變命運,卻未必能改變鄉村的命運。某種意義上而言,如今一元化的教育體系,正是鄉村精英流失的重要原因。而精英的流失,又是鄉村文化荒蕪和斷裂的原因。

農村子弟依靠升學,從農村突圍到城市,給城市創造了繁榮,留給農村的卻是虛榮。從大學畢業后,我參加過不少鄉村的大型活動,比如紅白喜事。但作為村庄裡的文化人,面對鄉村文化卻顯得那麼的淺薄和無知。甚至很多時候,這種無知會讓鄰裡鄉親感到訝異。也許我懂得都市裡的酒桌文化、官場文化、職場文化,但我委實不懂故土的鄉村文化。

處於斷裂帶上的文人,舅舅對這樣的感觸也許會更深。作為恢復高考的首批大學生,他之前的生活有不少年月都是在鄉村的——他曾做過村裡小學的校長。

很顯然,與我相比,他是帶著鄉村文化離開土地走向都市的,如今回來看到鄉村文化的凋敝甚至難以為繼,或許會感到某種失落和憂心,又或許會激發他士人骨子裡的責任感。他想做個鄉紳,也許是因為,當今的鄉村,已經找不到可以尊敬和信任的文化傳承人。虛位以待,舍我其誰?

作為教授,他是都市裡的人文傳承者。但如今的文化和教育,已經變得程式化和功利化。雖然桃李滿天下,但他永遠或許只是教育鏈條上的一顆螺絲釘。工具化的教育,無論你自身的文化修為如何,更多的時候也異化成了工具。但在鄉村,文化的意義不是工具,而是扎扎實實的文化支撐和精神脊梁。

如今的農村,正在發生著變化,他們也許有了越來越多創造財富的能手,卻失去了引領文化的精英。文化的空虛,已然導致了鄉村的文化史的空白,恰恰因為如此,鄉村裡缺少能夠代表傳統和文化的鄉紳。舅舅的感嘆,或許正是因為對這種鄉村文化凋敝的憂慮。

如今的鄉村,再無陳忠實小說《白鹿原》裡的白嘉軒,也再沒有了“鄉約”的威信和契約。鄉村社會的自治,不僅僅需要法治,同時也離不開人文的治理。在開放的社會裡,鄉紳的回歸絕不會成為“土豪劣紳”的復辟,他們隻會開明地以人文的魅力,規范秩序、繼承傳統。

這是一個教授的鄉紳夢。實際上,舅舅也開始擺脫都市,回歸鄉村。他不但通過自己的能力為村裡的小學添加了多媒體教學的設備,更是致力於鄉村文化的繼承和迎接傳統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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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倩、文鬆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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