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熄不熄灯谁说了算？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女生李叶可网上倡议废除宿舍熄灯制度，她自己制作的海报上写着：“拜托！我都成年了！我可以没有男（女）朋友，但我不可以被熄灯！”“不熄灯，需要理由吗？”媒体调查说，近六成学生支持——其实就是说，四成多不支持，双方差距并不大。

不熄灯派的理由，当然是大学生已成年，有权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强制熄灯不人道，而且即使熄灯，要考试或赶作业的同学仍然会使用手电或应急灯，反而对学生身体造成伤害。

熄灯派的理由也很清楚：不熄灯会影响集体宿舍他人休息。某些校方称：有些学生不熄灯的话会通宵玩电脑。

如果我年轻二十岁，还在大学读书，一定会热烈支持李叶可。因为对于习惯晚睡晚起的人来说，十一点熄灯后实在煎熬，蜡烛和手电实在伤眼，睡又睡不着。那时很多宿舍都有开卧谈会的风气，谈着谈着就有人睡着了，但也有人谈着谈着更兴奋。

后来我毕业工作，又考回校园读研，就没法忍受熄灯的痛苦了，宁愿花钱在外面租房住，也不愿意忍受宿舍的群居生活——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因素，不同作息时间的互相干扰，也是我抵制群居生活的原因。

研究生宿舍平时十二点熄灯，周六日不熄灯。我一个师弟深受其苦，他宿舍有一哥们儿每周六日必通宵玩游戏，一边玩还一边喊：“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他后来被逼得周六日晚要去别的宿舍借宿。

如果考察一下学生宿舍熄灯制度，会发现它来自一百多年前的“军国民教育”。这个理念，中国从日本引进，就是为了有足够力量抵御外侮，恨不得全民皆兵，所有学生哥招之即来来之能战，因此平时必然进行军事化管理，什么熄灯、晨练、检查内务，都是军事化管理的遗迹。

但熄灯制度不仅仅是学生与学校之间的博弈，就算学校搞大民主，完全由投票决定，我估计双方也还是会势均力敌，而且是死磕到底的局面。

能不能跳出熄灯/不熄灯的二元对立思维？很明显，让一些早睡的人，和一些晚睡的人，达到妥协，不是不可能，但会是一件劳神费力、而且双方都委屈的事。因此又回到我谈过一个老话题上：能不能让学生自由选择宿舍？

学校将宿舍分为熄灯区或不熄灯区，学生从大二起（大一作为尝试期），可以根据自己生活习惯选择申请意向，包括睡觉是否打鼾、个人洗浴及洗衣习惯，都可以列入参考值。再根据这些信息进行自由组合。这样将怎么住、跟谁住的选择权，尽量地交给学生个人决定，会不会能尽量地避免群居生活的痛苦和矛盾呢？

反过来，如果某高校有志于保存传统，恢复军国民教育的理想，你至少可以在招生简章上写清楚：本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每晚准时熄灯断网，请考生慎重考虑。

至于担心不熄灯区的学生会通宵玩电脑，这样想的学校应该多想想自己的教学管理和考核有哪些问题，为什么一直通宵玩电脑的学生，还可以一直呆在贵校里？

专栏作者简介：

杨早：北大文学博士、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话题》系列丛书主编。是目前活跃在各大媒体的知名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