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在兩會上如何說話,一個人大代表一個政協委員的態度截然不同。人大代表鐘南山的話經常被一些媒體斷章取義,然后遭遇網罵,他說:反正講話就會挨罵,我不在意,也不去看,話還是要說,還是要講真心話。政協委員成龍可能是被一些媒體的惡搞傷著了,他在政協討論發言時說,有時候不讓記者進來我們可以講一些真話,如果像現在這樣子,我面對他們講很多假話。
一個說“即使被罵也要堅持說真話”,一個說“被惡搞后會講很多假話”,兩種態度截然相反。說實話,兩種態度我都能理解,對鐘南山代表堅持說真話的勇氣充滿敬意,對成龍委員面對記者會講一些假話的委屈也非常理解。他們面對輿論罵聲所作出的不同選擇,不只是兩個代表委員的態度,其實具有普遍性。代表委員的兩會言論受到特別的保護,本不必糾結於怎麼說,但有時輿論形成了一種讓代表委員不知道說什麼的“暴力”。
斷章取義者有之,比如像鐘南山所抱怨的,他在全國兩會批某個醫生為賺錢多放了支架,在網上就被發酵成“反對放支架”,這種脫離語境而拎出一兩句話制造新聞進行消費的現象很流行。移花接木者有之,把某個委員以往在其他語境中的某句發言拿到兩會炒作,誤導公眾﹔ 制造沖突誘導暗示者有之,拿小道消息和莫須有罪名盯著一兩個人﹔站隊討伐者有之,把某個代表委員想象成某個“陣營”的,揮舞道德大棒去攻擊。
還有人喜歡站在道德至高點上看代表委員的言論——金融界的委員為銀行說話,企業界的代表為企業爭權利,公司呼吁政府減稅,這些其實很正常,兩會本就是各方利益博弈的平台。可這些發言卻被泛道德化地解讀,甚至被民粹聲音追問“你在替誰說話”?
看到了這些,就會明白有的委員為何糾結於說真話還是說假話,為什麼無奈地說對記者會講假話,為什麼講真話需要極大的勇氣。我們呼吁兩會代表委員要說真話,要反映真實的社會聲音,可有時候公眾卻沒有真正作好聽真話的准備,用一種輿論暴力逼著代表委員說假話。
真話是我們這個社會最稀缺的資源,堵住真話之口的有很多因素,我們呼吁政府要創造條件讓民眾監督政府,約束權力,使真話免受權力的打壓,也期待輿論能有更多的寬容,使很多問題保持在“可討論狀態”,不能代表委員一開口就上綱上線和肆意扭曲,一開口就貼個某個標簽。參政議政,首先各方要把真實訴求擺到桌面上,讓聲音充分表達,然后才能在討論中找到共識。如果懾於輿論暴力而說假話,嘴上一套心裡一套,營造的也隻能是假和諧偽共識。
講真話,需要寬容的媒體和記者,也需要代表委員有強大的內心,有講真話的自信。開放的輿論有時就是這樣多元雜亂,你說得再好再正確都會有人挑刺兒。公道自在人心,說自己的真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代表委員的身份,對得起這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