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報：從《償命申請書》看人性

昨天，休庭9年后的趙志紅案再次開庭審理。趙志紅是一個“殺人惡魔”，背負十幾條人命。但他又是平反呼格吉勒圖案的關鍵人物，他的出現，他的落網，他的交代，他的認罪，他的良心發現，對呼格案有著無法切割的聯系，甚至對中國司法制度進步和重新認識人性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2005年，內蒙古系列強奸殺人案凶手趙志紅落網后，他交代的第一起罪行就是1996年“4·9”女尸案。而9年前，呼格吉勒圖已被當作真凶槍決。冤案的參與者、制造者都已升官晉爵，當然在一審趙志紅案時不提及“4·9”女尸案。趙志紅當場指出：“我做的第一起案子就是廁所女尸案，檢察院怎麼不公訴，審理中為何也沒有人提呢？”審判長阻止他繼續講下去，並當庭宣判他死刑，等待自治區高院二審。趙志紅被押回看守所后，在一張厚厚的衛生紙上寫了一份特殊的申請書——《償命申請書》。全文如下：

尊敬的高級人民檢察院檢察官，您們好：

我是“2·25”系列殺人案罪犯趙志紅，我於2006年11月28日已開庭審理完畢。其中有1996年4月發生在呼市一毛家屬院公廁殺人案，不知何故，公訴機關在庭審時隻字未提！因此案確實是我所為，且被害人確已死亡！

我在被捕之后，經政府教育，在生命盡頭找回了做人的良知，復蘇了人性！本著“自己做事、自己負責”的態度！積極配合政府徹查自己的罪行！現特向貴院申請派專人重新落實，徹查此案！還死者以公道！還冤者以清白！還法律以公正！還世人以明白！讓我沒有遺憾地面對自己的生命結局！

綜上所訴，希望此事能得到貴院領導的關注，並給予批准和大力支持！

特此申請謝謝！

呼市第一看守所二中隊十四號罪犯趙志紅

2006年12月5日

犯罪嫌疑人主動交代，國家公訴機關檢察院卻有意回避，類似事情不止一樁。趙志紅案的特殊性是他本人寫下書面《償命申請書》，使我們有了一個分析文本。

署名前自稱“罪犯”，這是因為他自知罪行，但似乎也是普遍現象。許多人一踏進看守所，就被當作罪犯，也自認罪犯，很少有人懂得在法院審判結果之前，他只是“犯罪嫌疑人”。另一件事情，就是關進去的人，張口閉口都是“政府”，比如趙志紅寫道，“經政府教育”雲雲，幾乎沒有人說是“受黨的教育”，黨政分得十分清晰。這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語言轉換，與看守所、監獄外邊的人是完全不同的語言。

與趙志紅案昨日開庭同時發生的一件事情，是昨天下午在山西討薪非正常死亡的河南農婦周秀雲進行法醫尸檢。周秀雲案與呼格案的區別在於，一個是討薪死在警察腳下（她丈夫斷了6根肋骨），一個是見義勇為向警察報告案件反被冤殺，同樣都是冤死，前者連個弄虛作假的法律程序都沒走完。太原警方暴力執法過程中，把圍觀群眾的手機非法沒收了。白岩鬆昨天在央視節目中談到這個問題。比一比趙志紅的《償命申請書》，某些警員應當好好接受“政府教育”去“復蘇人性”了，不能總是干喪失人性的事給政府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