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大地漫筆：豐子愷的楊柳情結

　　又是一年柳絮紛飛。

　　楊柳是鄉下極其常見的一種樹種，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折取一枝縱橫倒順插之，皆能夠正常生長。因此，古代人對柳樹執以宗教的感情，幻化成對生命的敬仰﹔另外，“柳”與“留”諧音，多植於亭台樓池、官道、驛路旁，形成了古人送行折柳枝的習慣，因而，楊柳這一物象，又為歷代文人所傾慕。

　　當代著名學者、畫家豐子愷先生對楊柳情有獨鐘。其實，豐子愷先生與楊柳結緣源於一次偶然。他住在浙江上虞白馬湖邊的時候，看見人們在湖邊種柳，就向種柳的人討了一小株，插在了寓所的牆角，還給小居取名：小楊柳屋。柳樹漸漸長大，豐子愷便常常就地取材畫楊柳，后來畫作裡經常有柳樹，很多人就以為豐子愷先生喜歡柳樹。漸漸地，豐子愷先生自己也覺得似乎與柳樹有緣。

　　豐子愷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說過：“我向來對於花木無所愛好﹔即有之，亦無所執著……假如我現在要贊美一種植物，我仍是要贊美楊柳。”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他唯獨對楊柳的喜愛。“聽人說，這種植物是最賤的。剪一根枝條來插在地上，它也會活起來，后來變成一株大楊柳樹。它不需要高貴的肥料或特別的壅培，隻要有陽光、泥土和水，便會生活，而且生得非常強健而美麗。”楊柳的隨遇而安，生生不息的旺盛生命力，讓豐子愷先生覺得這一種植物實在美麗可愛，非贊它一下不可。

　　先生贊美楊柳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別的植物大多都向上生長，而楊柳卻是垂向下，條條不忘根本，時時俯首腳下的土地，借著春風之力，向腳下的土地虔誠致意。再高的楊柳也能向下，高卻不忘本。先生對楊柳的理解，更像是先生的為人，謙和恭愛。先生畫柳多出現於漫畫作品中，獨特的表現風格，內涵深刻，耐人尋味。

　　每一種生物都有一種姿態，楊柳用綠意裝點春天，以一種低垂的姿態，與璀璨的春光完美融合，溫文爾雅，又生機勃勃，這姿態不僅展現了一種美，更展現出一種引人遐思的品格。

　　《 人民日報 》（ 2014年04月14日 2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