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日报：薄熙来案翻供无损证据效力

　　对话主持人:杜　晓　法制日报声音版编辑

　　对话嘉宾:　陈光中　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

　　洪道德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主持人:经过连续几天的公开庭审,薄熙来案一审开庭结束。由于庭审采取了全程微博直播形式,这一社会广泛关注的刑事案件审理过程空前公开,公众清楚地看到了案件当事各方的种种表现。其中,薄熙来在庭审中对自己涉嫌所犯罪行一概采取否认态度,大多以“不知道”、“不清楚”辩解。两位专家对此如何评价?

　　陈光中:我认为,薄熙来虽然作了种种辩解,但检方指控其涉嫌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扎实。

　　洪道德:此次庭审中,检方所提出的证据全部都是合法有效的,被告方并没有启动非法证据排除规则。虽然许多犯罪事实薄熙来在庭审时都表示“不知道”或“不清楚”,但其在侦查阶段已经做了笔录。事实上,检方所指控薄熙来的所有罪行都有充分的证据。

　　主持人:从证据角度来看,薄熙来的否认会对案情产生多大影响?

　　陈光中:重证据、不轻信口供,是我国刑事诉讼法的基本原则。薄熙来虽然在法庭上全面翻供,法庭也尊重了他的自我辩护权,让他充分表达,但是这不等于翻供法庭就不能定罪。我国的证据制度规定,无论在侦查阶段、审查起诉阶段,还是在法庭审理阶段,当事人的口供都不是定案的依据,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没有被告人供述,证据确实、充分的,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所以,证据才是定案的最终依据。虽然薄熙来在法庭上全面翻供,但此前其所做的稳定的且有关联性的证据,应该与他在法庭上的供述结合起来看,不是必须要以他在法庭上承认与否作为定案依据。

　　洪道德:检方非常重视被告人的供述,被告人在法庭上所做的否认都是在辩解,但是他供述在先辩解在后,而且没有证据表明之前的供述违背了被告人的意愿,也就是说控方没有非法取得被告人的口供。因此,被告人的供述就是十分有力的证据。围绕被告人的供述,检方又搜集了其他证据,相互印证。所以,薄熙来在侦查阶段承认的事实在审判阶段表示“不清楚”或“不知道”,这只是一种翻供行为。

　　主持人:公诉方对薄熙来指控的三罪: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作了充分举证,对这些证据,作为诉讼法方面的专家,两位如何看待呢?

　　陈光中:从目前司法机关所掌握的证据和证据的关联度来看,受贿、贪污、滥用职权三项罪名基本可以认定。

　　首先是受贿罪,薄熙来在法国的别墅由徐明出资购买,别墅的购买时间长,而且薄谷开来、薄瓜瓜都知情。薄谷开来在她的证言中证实,为了避免受贿嫌疑,这笔钱绕了很大的圈子,而且在装修时还和薄熙来商量过。徐明的证言证明他向薄熙来做过暗示,还有王立军对这幢别墅也知情。薄熙来怎么可能不知情呢?更何况还有其他相关证人的证言。

　　其次是贪污罪,这500万元是薄熙来在大连工作时,大连市政府承担的一项工程的工程款。根据法庭调查,时任大连市城乡规划土地局局长王正刚两次找到薄熙来,提出将这500万元作为薄熙来家用,薄熙来同意后让他和薄谷开来联系,薄谷开来又通过律师事务所收下了这笔钱。这件事有王正刚和薄谷开来的相关证据证言,细节很清楚,而且无论是从经验法则还是从逻辑法则上分析,整个过程都是合乎情理的。如果薄熙来不知情、不同意,王正刚不可能去找薄谷开来,所以薄熙来辩说自己“不知道”从常理上不成立。

　　最后是滥用职权罪,薄熙来在这个问题上的辩解,所有看到庭审过程的人心里都非常明白。而且王立军作为一名下属向他正式汇报薄谷开来涉嫌杀人,他说他以为王立军在诬陷薄谷开来,这种说法谁都不会相信。

　　洪道德:就薄熙来涉嫌贪污的500万元来看,之前在他的亲笔供词中他已经承认500万元流入薄谷开来的账户,而且还有王正刚和薄谷开来的证词相互印证。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足以定罪。这件事本来就是在很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可能再要求出示诸如录音录像之类的证据。

　　就薄熙来涉嫌滥用职权罪而言,薄熙来本人称与自己无关,但检方对此提供了大量的证人证言,尤其是关键证人王立军的出庭。在庭审中,薄熙来对纵容薄谷开来参与研究应对王立军叛逃事件,亲口予以承认。薄谷开来作为一个普通公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那样的场合,就凭这一点,薄熙来就涉嫌滥用职权。

　　主持人:对于此案的证据,是否已达到了确实、充分,两位专家怎么看?

　　陈光中:从总体上看,案件主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还有一些具体的受贿事实,需要法庭进一步调查认定。法庭不一定需要对公诉机关的所有证据都一律认可,经过法庭调查、质证、辩论等相关程序,法庭应该可以作出公正的判决。

　　洪道德:薄熙来所涉嫌的三个罪名都证据充分、确凿,达到了定罪标准。当然,在具体量刑上可能还会进一步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