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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報:四大修辭格看懂年度流行語

黃集偉
2015年01月12日02:49 |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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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四大修辭格看懂年度流行語

  非要以年份作為切割流行語文的當年特質,也不是不成——盡管就語言本身的發展規律而言,終於一言難盡……如你所知,一個時髦熱詞既不會按陽歷時辰“出生”,也不會照陰歷時辰“死去”。

  當然,“年度”確實方便“標記”,比如剛剛過去的2014年,以修辭視角看,確有五六款修辭格表現搶眼,如“賣萌格”“方言格”“綁架格”“字幕格”等,就都是。

  嚴格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辭格”並未在學術辭書裡現身,可在實際語用中,它們張牙舞爪,風頭正勁。“賣萌”也好,“綁架”也罷,稱謂聽著唬人詭異,但其本質,基本屬於傳統修辭格的變異、升級或迭代……正如那個網友的神吐槽:“眾籌,難道不就是‘要飯’的雅稱?”

  賣萌修辭

  裝瘋賣傻也是生意

  作為翻新修辭格之一,從某電商客服跟買家聊天“親”啊“親”個沒完那時起,“賣萌修辭”已初現端倪。到了2014年,它已蔚然成風——熱詞“萌萌噠”快成百搭句了,美女帥哥用,廣場大媽也敢挂嘴邊兒,隨時甩出去“萌”人。“越野車看見大卡車倒在路邊,便上前詢問,大卡車說:‘今天碰到一個可愛的小跑車!’‘撞上了?’‘不,被她萌翻了’”……可將2014年秋網絡熱傳的這個段子視為2014年“賣萌修辭”大行其道的一個小旁証——賣萌修辭已泛化為老少咸宜時文風尚的主力推手。

  “賣萌修辭”當然孤單——搜索旁近近義詞詞群,撒嬌、嗲、裝嫩之類的各種俗詞,都跟“賣萌”是街坊,不同的是,相對於“撒嬌”,“賣萌修辭”更隱蔽,更得體:一個年過五十的大叔還在撒嬌自然會有點兒不好意思,可假使他在微信朋友圈裡跟網友“妹紙”來“妹紙”去地賣萌,卻大可其樂融融……2014,“賣萌”通吃一切,而其得逞因由在於,它更容易討取年輕世代人群的歡心——親切死了。

  挑剔賣萌語文乃至賣萌美學大行其道的原因,長話短說,安全感的極度缺乏當屬主因。中國人常挂在嘴邊的“和氣生財”在2014年,已迭代為萌、裝萌、扮萌或賣萌。落實到語文裡就是,它既可化解緊張和焦慮,也可以將憂愁或對抗分解,將訴求萌化,萌到腦殘狀,各種糾結、焦慮、對抗也就不那麼刺激和顯眼了。

  當然,“萌化”不會改變一切,可經由“賣萌修辭”的“美圖秀秀”,至少構筑出一個以“萌”為表的虛擬安全感——可實質是,它當然是一個溫和溫柔溫暖的掩體,但卻抵擋不了一粒子彈。

  字幕修辭

  實實在在的偽互動

  伴隨真人秀電視節目的火爆,“字幕格”修辭在視頻、電視文本中開始風靡——它不是空穴來風,而更像是“彈幕文化”的一種變格。實例是,在芒果台的各類固定娛樂節目裡曾零星出現的字幕輔助修辭法,到了“我是歌手”“爸爸去哪兒1”“爸爸去哪兒2”等真人秀節目中,配比日益加大,效果日益凸顯。

  字幕修辭所期許或已然可見的修辭效果是立體化的:渲染,補足,年輕化迎合、暗示等,都在其謀劃之中,而有些修辭效果甚至超出預期——比如融入網友的觀看彈幕評論、出場明星標簽化命名、個性渲染、網絡語文符號帶入等……如此種種,甚至已在電視業綜藝類真人秀類節目群中構建出一個新行當:字幕包裝。對產品而言,它是一種深加工級別的創意化包裝,算“深加工”。其精妙是,它既是契合產品定位的再度加工,也在不同程度上適度游離節目規定情節,換以觀者視角,像影視修辭裡常見的聲畫分立一樣。

  它仿擬“互動”——因為,它或“贊美”或“吐槽”的那個“終端反饋”是虛擬的——盡管如此,還是要承認的是,其初衷正確無誤:電視產品制造者是在意觀眾,在意坐在電視機前嗑瓜子、刷微博、斟雞湯、掉眼淚、揮拳頭的“觀眾”你的——於是,盡管它僅僅是一種偽互動,可它期許互動,在意互動,並在某種程度上以字幕修辭這樣一種方式達成了一種看上去很像真互動的、實實在在的“偽互動”。

  男票女票普遍孤獨

  擬音修辭

  先上例句:“你造嗎…有獸…為直在想…神獸…我會像間醬紫…古瓊氣…對飲說…其實…為直都…宣你!宣你恩久了,做我女票吧!”

  上面這個句群出自《愛情公寓》中一段廣為傳播的台詞,雖然裡面每個字都是中文,可不“翻譯”,還是搞不懂。

  譯文:你知道嗎?有時候,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會像今天這樣子,鼓起勇氣,對你說,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吧!

  2014年,這種需要“翻譯”的中文在網絡語境裡正越來越多。經由翻譯可知,造=知道,有獸=有時候,為直=我一直,神獸=什麼時候,宣你=喜歡你……這種被我稱之為“大舌頭修辭”的修辭格2014年表現搶眼,甚至就連原本一口純正京腔的北京土著,隻要進入社交網絡語境,立刻南腔北調——他們不是“大舌頭”,但卻在扮演“大舌頭”,他們也不是“鼻炎患者”,卻在仿擬重濁的鼻音……橫豎不好好說話。

  在屏社交年代,這種模擬大舌頭讀音、仿擬方言讀音的“讀音象聲擬詞”與互聯網文化同步而來,最初它基於誤植,可到了2014年,它演變為一種刻意的方言擬音,並順便達成裝瘋賣傻、賣萌求寵的修辭效,而就實際交流效果而言,其語用過程確可強化表達個性,讓傳統修辭格裡的“擬音修辭”在網絡時代花樣復活。

  簡單說,普遍的孤獨感是“大舌修辭”在2014年泛濫成災的主因。當電視節目或者春晚不再是凝聚親人、朋友的“502”,當飯局淪為策劃局、聚會時間成本陡增、當常言的“社交”演變為一種以微信、朋友圈、公共訂閱號為主體的所謂“屏社交”、致使“點贊之交”向“點贊人生”大踏步挺進的背景下,以大舌修辭(擬音修辭)這種低成本修辭法少許營造出一點點卑微樂趣,很好理解。

  暴力式分享

  綁架修辭

  依我之見,“綁架修辭”也是一種伴隨狀修辭格,它是一種伴隨自媒體興盛而生發衍生而來的語文表述方式,並主要體現在“轉發”信息時的“附言”中。而若細分又有不同形態:附言后綴類如“經典啊”“聽得懂的轉”“逆天了……封前速看”,標題類如“你需要知道的一切”……簡單說,此類帶有要挾、綁架意味的“附言”是此前曾流行過的“一生體”的個性升級版:“一生要讀的60本書”(呸,為什麼不是59本?)“一生要去的60個地方”(呸,為什麼不是61個?)……猛一看十足溫柔,可其本質即文字“綁架”,和和氣氣地綁架。

  當然,“綁架修辭”的本意,大部分來自摯愛之情,可在百姓皆商、朋友圈淪為廣告的語境裡,它也必然成為一種溫和其表綁架潛在“顧客”閱讀自由、選擇自由的一種商業語文,它雖然未必在修辭教科書中位列一席,卻極具實用性,時效性。簡單說,綁架格修辭的本意與其修辭效果常常南轅北轍——本意是以一種夸張修辭而達成的分享渴望、關注渴望,可最終常演變為接收者的厭倦或鄙視……這樣,所謂“綁架”常常不過是未遂的“綁架”。

  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硬摘的花不香,即或擁有強烈的分享意願,也不應剝奪各位至愛親朋的自主選擇權。綁架修辭的心理驅動是生怕別人不讀、不聽、不看、被鄙視、被忽略,可大家同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海量信息海量傳輸語境之中,就算沒看、不看、漏看,又怎樣?在一個你是個偉大的“txt”我是個壯美的“Word”的同一信息生態裡,你確定你的“轉發”確是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不看會一生后悔的優質信息?

  □黃集偉(專欄作家)

(來源:新京報)

(責編:董曉偉、文鬆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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