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廖静文的点滴了解源自《徐悲鸿一生》,彼时从书中得知陪伴悲鸿走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正是廖先生,却没曾注意书的作者也是廖先生,后来才慢慢了解她的了不起。
廖先生对徐悲鸿的深情令人唏嘘,在他逝世50周年时,她曾说:“如果真的有黄泉,百年之后我和悲鸿能再见面,我要哭着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向他诉说这五十年来我对他的思念。”寄托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但捐出他曾经全部的辉煌,这不是轻易能做得到的。
三十多年前我曾经参观过几次徐悲鸿纪念馆,一个原因是当年在学画,总想多观摩一些作品,特别是大师级的作品。另一个原因,就是读了《徐悲鸿一生》,看书中的插页实在是不过瘾。
《田横五百士》《九方皋》《傒我后》都是巨幅作品,印在书上总觉寸方逼仄,若不是观摩原作,必难以体会精彩。而另外一些小巧灵动之作,经过印刷品的传递也是折损了诸多细节。纪念馆里除了悲鸿先生的大作,还有不少他的收藏,其中最令人神往的非《八十七神仙卷》莫属了,那可是唐代白描绘画的最高境界。从书中了解到此作得来颇费周折,个中传奇一言难尽,若能够瞻仰真迹实在是幸运之至。徐悲鸿纪念馆就是一个能够满足我愿望的幸运之地,我曾在那里见到了我想见的一切。
新街口北大街53号是徐悲鸿纪念馆的所在,从地铁积水潭站往南走不多远,就能看见小径尽头的一个栅栏,遥望进去,就是悲鸿先生的塑像。纪念馆以前是一座二层小楼,他的1200余幅作品和千余幅藏品一并被廖静文捐了出来,存放于7个展室。据工作人员介绍,“想要完好地保存这些珍品,恒湿恒温是首要条件,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做不到,安保工作只能说尽力做好吧”。而目前原址上一座相当于原使用面积两倍的新馆已经封顶,着实令人欣慰。
两千余幅作品对于廖静文,那可能是千余把锋利的小刀,越是夜半无人私语时,越会勾起痛彻心扉的思念。用情至深者,怎能担当如此的折磨?就像撒切尔夫人为了走出亡夫的伤恸,艰难地抛却陈杂旧物以隔断情思,但悲鸿先生的作品和藏品又是如何可以抛弃的呢?对于美术爱好者,这些作品却是知识,是文化,是教育,特别是对青少年。在这里,人们可以看到艺术家对民族危亡的忧愤、对光明前途的向往,也可以感染到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的坚韧品格;大师笔下的骏马寄托着喜、怒、哀、乐的情,与他常画的雄狮、晨鸡一样表现了令人振奋的精神。
廖静文说:“我不仅爱徐悲鸿,也是他的崇拜者。”毫无疑问,如果不是这样,断不会把“小爱”转化为“对民族文化的大爱”。爱与崇拜的差别在一线之间,悲鸿先生的作品如果作为家人的私藏品,那恐怕造成一种精神上的压力,但公之于众受众人的学习与瞻仰,却让压力变成一种安慰。徐悲鸿去世后,廖静文历任徐悲鸿纪念馆的馆长、研究员和徐悲鸿画室主任,自此每一位瞻仰者、拜访者都成了她心灵的安慰者,鼓励着廖先生在深深的思念中坚强地走下去。
廖先生从1953年徐悲鸿去世后走过62个春秋,如今溘然长逝,引发众人悼念,待到徐悲鸿纪念馆重新开放之日,相信这份悼念将化作长久的感谢。(吴亚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