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日报：应重视法官免责制度构建

重视保障法官免责制度的构建,这也是维护法官职业共同体的社会尊严,维护司法权威和公信力所必需的

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错案,诸如倍受人们关注的内蒙古呼格吉勒图案等,成为全国舆论关注的焦点。在案件审判工作中,如何严格依法办事,严把案件质量关,坚决守住防止错案的底线,避免类似案件的发生,确实值得引起我们的反思。

产生重大影响的错案一旦发生,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很多,如当时的司法体制机制问题、相关法律制度如证据制度的完善问题、社会历史背景问题、司法理念问题、司法人员素质问题,等等。

司法不公对社会公正的破坏和负面影响确实很大。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对司法公正的重要性给予了高度重视,认为“公正是法治的生命线。司法公正对社会公正具有重要引领作用,司法不公对社会公正具有致命破坏作用。”为确保司法公正,提高司法公信力,提出“必须完善司法管理体制和司法权力运行机制,规范司法行为,加强对司法活动的监督,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实行办案质量终身负责制和错案责任倒查问责制,确保案件处理经得起法律和历史检验。”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精神,在严格法官办案责任,完善责任追究程序的同时,对司法公正、错案责任追究等,也要作出符合法律逻辑的理解。

在司法实践中不能把公平正义进行绝对化的理解,在司法实践中也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正义。因为司法公正有形式公正和结果公正、程序公正和实体公正,在司法实践中有时很难做到两者的统一,有时会出现矛盾。在形式公正和结果公正、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不能兼顾,法律制度本身存在漏洞的情况下,很难做到绝对意义上的公平正义,而且也不符合法律思维的逻辑。因为法律思维的特征就是普遍性优于特殊性,合法性优于客观性,形式合理性优于实质合理性,理由优于结论。法律思维的这些特点,就决定了在司法实践中很难完全做到兼顾方方面面的利益。以合法性优于客观性为例,在司法实践中依据法律规定,就允许三种情况存在,对未查明的客观事实,也必须做出一个确定的法律结论(如疑罪从无)。已查明的客观事实可以被法律的证据规则所排斥(如非法证据排除)。在特定条件下,法律允许以虚构的事实作为裁判的根据。这种法律思维对一般民众来说,很难感到法律公正。

因而,如果作为司法工作的理念,在司法实践中追求的公平正义,一定是基于法律逻辑前提下,符合法律思维规律的公平正义。

对错案责任追究也要进行正确的理解。在党的文件中,错案追究的提法首次出现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其后党的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报告都没有类似的表述。这里的错案一般是指因司法人员作风不正、办案不廉,办金钱案、关系案、人情案,“吃了原告吃被告”导致的错案。对这种错案进行追究是理所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不加分析地进行错案追究,就有问题了。

错案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错案,就是指前面讲的因司法腐败导致的错案。广义的错案范围则广泛得多,有因法律制度不健全、不完善、相互之间存在冲突导致的,有因政策导致的(如严打),有因法治理念导致的(如有罪推定),有因认定有分歧导致的,有因对法律的理解,解释不同导致的等等。由于人的认识水平、技术条件的局限,法律漏洞的存在、法律语词的不确定性,再加上中国地域广阔,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的价值理念存在差异,因而,从广义上说,在司法实践中,出现错案是正常的。特别是由于一些疑难案件的存在,出现所谓的错案并不奇怪。

由于广义上的错案不可避免,在防止因司法腐败导致的错案的同时,也要遵守法律的思维和逻辑,建立完善对法官的免责保护制度,规定法官在案件审理中的免责情形。

对法官来说,在案件审理中,只要不存在司法腐败的行为,不存在违背法律程序的行为,只要遵循法律运行的规律,按照法律的逻辑办案,对案件做出的结论,符合当时特定的社会政治背景,或符合当时的证据规则,在当时办案的情景下,有合法的正当理由,即便有些判决已经生效的案件,通过当事人的申诉或审判监督程序发现,虽然在事实认定方面存在问题,或基于事实的法律适用或对法律有不同的理解,从而导致错案,只要法官是严格依法审理,无违反法定程序的行为,这些错误都是允许的,法官是应当免责的。

因此,在完善司法管理体制和司法权力运行机制,规范司法行为,加强对司法活动的监督的同时,也要重视保障法官免责制度的构建,这也是维护法官职业共同体的社会尊严,维护司法权威和公信力所必需的。不分具体情况的事后追责,会损害司法群体的职业形象,并不利于公正司法权威的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