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妖为鬼蜮必成灾

前几天，“神医”胡万林涉嫌非法行医致人死亡案在洛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记不清这是胡的几“进宫”了，捕而后判，好像有好几次了。2000年，他就曾以相关罪名被逮捕并判处有期徒刑。此番受审是因为又出了人命：去年，他们组织的“养生班”所提供的药物，导致一名前来学习中医知识的大学生死亡。于是，河南省新安县检察院批准逮捕了包括胡万林在内的4名嫌疑人。

庭审中的对白已经见诸报道，我看到的虽然简短，但也觉得有些意思。至少有这么两点吧：一个是公诉人问胡万林“什么时候上学”，他说“基本上没上过”，自学，且在山中碰到“源头老人”向他传授医术；再一个是公诉人要他“讲一下五味疗法的来源和依据”，他说是女娲教的，“中华祖先发明的”。所以觉得有些意思，在于胡万林给自己“医术”罩上的神秘色彩。女娲不用说了，虽然前两年山西吉县信誓旦旦地“发现”了女娲骸骨，还是一大批考古、历史、神话、民俗专家“形成的共识”，我们也知道女娲其实是神话传说。何谓神话传说？先民借助想象和幻想把自然力拟人化的产物。便是“源头老人”，在胡万林眼里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医”的本领，大抵都源于某种神秘的力量。战国时与扁鹊齐名的淳于意，即得到了“黄帝、扁鹊之脉书”，因此“五色诊病，知人生死，决嫌疑，定可治”。这些脉书怎么来的？一位老人传的，他看中了淳于意，“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换言之，淳于意遇上了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但细看去，古今“神医”终究有些本质的区别。从前的如淳于意医术的确精湛，披上神秘外衣旨在表明何以精湛；现在的如胡万林等，则是借助神秘外衣来“拉大旗作虎皮”。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胡万林当初是靠“一把芒硝打天下”，他的治病理论很简单：“人生百病皆因水，病了的人就该用芒硝强行‘脱水’。”而芒硝正是一种刺激性很大的泻药。如今胡万林弄出个女娲传授的“五味疗法”，算是其“医术”的升级版了，有兴趣的人可以鉴别一下属于2.0还是3.0。不过，警方对新受害者出具的尸检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符合饮用含芒硝类的液体后引起恶心、呕吐等，合并肠炎和上呼吸道感染导致机体脱水、水电解质平衡紊乱和急性呼吸循环功能障碍而死亡的征象”，还是窥见了“芒硝”的那条小尾巴。就是说，名堂固然变了，其实“换汤不换药”。

有人可能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胡万林虽非法行医，毕竟有人甘心上当。但是在这里，与其责怪所谓“信众”的愚昧，不如诧异监管部门何以对“神医”们的行为漠视。毛泽东同志早就说过：“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唐僧可以教育，妖魔才是祸害。事实上，雄才大略如唐太宗在这类问题上也不免落入窠臼。《资治通鉴》载：“王玄策之破天竺也，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以归，自言有长生之术。”太宗对那方士“深加礼敬，使合长生药”，且“发使四方求奇药异石，又发使诣婆罗门诸国采药”；只是因为“其言率皆迂诞无实，苟欲以延岁月，药竟不就，乃放还”。所以，“愚氓”不可免，既要给之以慧眼，重要的还是毫不留情地铲除“妖魔”。

这些年我们见识了不少败露了的“神医”，一旦被拆穿就会发现，拆穿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夜之间或者一事而已。但不知为什么“神医”们先前到处风光的时候，该管的部门却懒得管理。胡万林前几次“进宫”都是因为出了人命，这回又不例外。事情非得到了这一步才能引起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