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胜利”手势是一种得意忘形

湖南临澧县摆出“胜利”手势与上访者合影的两名接（也可能是“截”）访人员,已被停职检查处理（相关报道见A08版）。临澧县委宣传部通报的这一决定，多少能够平息那帧照片犯起的众怒。

照片上，两名接访人员笑容满面，如沐春风，一个手势比划的是“胜利”，一个手势比划的是“手枪”，目标均对着上访者段新德的胸膛。与之相映而不成趣的是，上访者表情凝重，弓背哈腰，形同嫌犯。说得严重一点儿，这帧照片从其“问世”之时起，就已经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之所以会拍下这种照片，临澧县信访局局长称，是因为那两人知道患有癌症的段新德病情好转以及可以接其回家后，一时间高兴所为。但是，段新德妻子说，当时接访人员拉扯段新德，是要消耗他的体力好带他回去，她声称再拉扯就要拍照，对方回答“你拍吧”并摆出了各种手势。段新德自己也说：“你看照片中我的脸色，我能高兴得起来吗？”无论哪种说法属实，照片中的影像是被定格了，双方神态上的鲜明对比，强烈地触动了公众的情感。

逻辑上看，高兴的也只能是接访者方面。上访者就要接走了，大功告成，自然如释重负。这是可以理解的。国家层面各地的信访排名不搞了，但悬在各地头顶的“一票否决”还健在否？倘其安康，则这个指挥棒下的基层干部就没有不战战兢兢的道理。早几年有个北京大学的教授曾经“负责任地说”，那些老上访专业户中至少99%以上的上访者精神有问题，属于偏执型精神障碍。这个观点当时就被抨击得灰头土脸自不待言，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道出了信访工作的难度。我甚至觉得，原本属于计划生育的那个“天下第一难”，应该“让位”给信访了。一个鲜明的信号就是：近几年来，关于信访尤其是截访所引起的话题此伏彼起，而关于计生的已寥若晨星。所以，我们应该非常理解基层工作者的苦衷。不过，如临澧这帧照片，还只是把上访者接回来，接回并不意味着了事。人家的问题尚未解决，接访的同志就仍需努力。而后面要解决的事情肯定要比单纯的接回棘手得多，忽如阮籍般“当其得意，忽忘形骸”，难免让大家觉得你是把手段当成了目的，也就难免要犯众怒了。

前几天，国家信访局副局长张恩玺表示，信访制度改革首先将进一步畅通和拓宽信访渠道：各地民生热线、视频接访、绿色邮政、信访代理等做法，将制度化；市县两级全部实行联合接访，即把有权处理信访问题的责任部门集中起来联合接待上访群众，实行“一站式接待、一条龙办理、一揽子解决”。这当中，我以为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解决”。上访的队伍中，无理取闹的固然有，但更多的也可能是上访的问题被踢了皮球，解决无期。临澧县委宣传部现在明确，由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林宜泉对访民段新德的诉求进行督办，对该事件进行依法公正处理。众目睽睽之下，这一个有了“特事特办”的味道，解决可期，但是其他的呢？因此，如何把握好现阶段群众共同利益、不同群体特殊利益以及个别群众具体利益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而推动每一个信访具体问题全都能依法依规解决，尤为重要。

将来有那么一天，同样是上访者与接访者的合影，同样是比划“胜利”的手势，同样是露出开心的笑容，却不是单方而是双方，我们的社会庶几向“和谐”就迈进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