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死亡申明失望，悬疑小说审视中国社会的病症

蔡骏说把新作《生死河》送给大师松本清张。松本清张是日本家喻户晓的推理作家，他的伟大之处在于突破了传统侦探小说热衷推理游戏的模式，深入大众关心的社会问题，围绕犯罪的社会深层原因，以复杂的犯罪心理、动机以及过程保持悬疑推理小说的形式，实现了纯文学与大众文学的交流与互动，读后让人深深反思社会的不合理性，故松本清张的推理小说被冠以了社会派推理小说的名称。读完蔡骏的《生死河》，给人的感受，确实不同于他早期为恐怖而恐怖、为悬疑而悬疑的作品，让人久久不能忘记其社会镜像寓意。

《生死河》的情节，其实并不复杂。申明，一个北大的高材生，只因为自己的身世，无爹可拼，被分配了到了家乡的高中做了一名语文教师。但突如其来的一起刑事案件，他所带的一名叫柳曼的女生，被人用夹竹桃提取的毒液毒死在图书馆的阁楼上，于是关于他的绯言流语不仅让他成为犯罪嫌疑人，紧接着的世态炎凉，更让他将仇恨转移到了势利的学校教导主任身上。结果他在杀死教导主任严厉之后，却被何清影在“魔女区”误杀……

这时，蔡骏巧妙地将封建传说引入其中。申明死后，经过了鬼门关，走上了黄泉路，度过了忘川水，在翻越奈何桥的时候，却将孟婆汤呕吐了出来，于是他没有忘记过去便转世投胎成了何清影的儿子，取名司望。司望带着申明的疑问，要弄清楚当年柳曼之死和自己被杀之谜并复仇，于是在一个“孩子”的探索之下，于复杂的情节中，一幅幅社会的丑陋和黑暗被揭露，一桩桩凶杀案的真情也大白于天下。

申明的学生马力，毒杀了柳曼；申明的好友兼高中同学路中岳在央求申明未婚妻谷秋莎的过程中，却阴差阳错成了谷秋莎的丈夫；申明的大学同学贺年利用申明告诉他的谷秋莎父亲谷长龙诬陷害死钱校长的材料，而成为谷长龙与谷秋莎父女尔雅教育集团的高管；路中岳却因谷秋莎不能生育而乱搞男女关系被谷秋莎因仇恨而暗中化学阉割，贺年却又因发现路中岳转移资产而拿路中岳被化学阉割的秘密交换，结果贺年、谷长龙与谷秋莎也都死于路中岳之手；接着又是路中岳被自己的儿子路继宗杀死；马力因真相暴露而杀死了当时高中的数学老师张鸣松，又导致欧阳小枝死于火灾，结果被判死刑……

欧阳小枝在书中虽然算不上主人公，但却被作者以爱情的形式赋予了她善良的代表。欧阳小枝是倾慕老师申明的女学生，因为从申明的告别眼神中看到了他杀人的欲望，于是她约申明晚上十点在“魔女区”见面，准备以自己的第一次阻止申明的杀人，并准备以“你必须等待我长大”给他新生的希望。但却因为柳曼死后学校加强了女生宿舍的管理，而没能溜出来。为了前世的申明，欧阳小枝与司望实际上是一段跨越前世今生的爱恋，为了救司望，欧阳小枝葬身了火海，但司望对小枝“直到死”的发誓，让人倍感温暖和救赎。

上个世纪50-70年代的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却没有让老百姓感觉到生活富裕，贫富差距的扩大和过于看重物质价值观的泛滥，让日本社会矛盾重重，成为了各种感情、语言行为以及事件的温床。而改革开放之后的当下中国，在GDP高速增长的同时，社会却并不那么和谐，反而也因为贫富差距的扩大和社会价值观的急剧变化，呈现出了与当时日本的许多相似之处，许多社会犯罪事件的背后，也一样蕴藏着人性深处的悲剧，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社会性谋杀。蔡骏写作《生死河》，正是以松本清张为榜样，用悬疑小说的形式，来审视高速经济增长转型时期的中国社会。

作者给主人公的命名很直白犀利，“申明”是人的名字，也是对一切真相的申明，更寓意着一个复杂社会中的生命；“司望”是死亡的谐音，在《生死河》这样一部有着穿越色彩的推理小说中，通过一系列死亡事件背后完美无缺的复仇、令人发指的犯罪，在让读者看到社会里无奈和凄凉的同时，似乎又在用“死亡”申明对“生命”的失望。但诡异的死后重生、两世的爱恋，又在黑暗绝望中透出了一丝微光：即使所有人抛弃了你，你对世界彻底绝望，但还是要活着！因为那个最爱你的人说：你必须等待我长大……

【《生死河》，蔡骏 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年7月第一版，定价：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