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谨防“破格提拔”被污名化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年轻干部的选拔任命频遭舆论指摘，揭阳市揭东区原副区长江中咏就是其中之一。网民质疑江中咏“简历空白”、“子承父职”、“违规晋升”，这一次官方的回应终于踏准了舆论的节拍：5月9日媒体报道、9日上午组织部核查、10日下午公布简历、10日晚间撤销任职，如此“不捂盖、不遮掩、不袒护”的查处态度和“一撤到底、按办事员安排工作”的处理力度，最终赢得了舆论的普遍好评。

虽然揭阳官方在处理方法上显得颇为与众不同，尤其是与湘潭、耒阳、济宁等地“语焉不详、不了了之”的官方回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就事件本身而言，这些“火箭提拔”的官员却存在着一些共同特点：一是年纪小，均为80后或90后；二是工作时间短；三是多在出生地任职，父母多为当地领导干部。倘若单独考量其中的每一个特点，公众断不会将其与“违规提拔”联系起来的。然而，当这三个特点齐聚于一身时，公众就难免会怀疑选拔任命背后有权力干预的猫腻，难免会对更多年轻干部的提拔形成“习惯性质疑”。

干部年轻化是我国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方向之一，《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中明确规定“应当注重选拔任用优秀年轻干部”，而且可以破格提拔“特别优秀的年轻干部或者工作特殊需要的”。但是，无论是“优秀”还是“特别优秀”，始终都没有一个清晰具体的评定标准，这样的自由裁量权于是被一些地方组织部门“随心所欲”地利用，违规提拔一些年轻干部，并以表面上的“程序正义”掩盖实质上的“权力腐败”。如果一个年轻干部果真“特别优秀”，公众自然会报以掌声，但现实却是，组织部门认定的“特别优秀”者多为官员子女，公众又怎能不浮想联翩？

“破格提拔”本意是打破论资排辈的官场积习，真正做到“不唯资历选人、不拘一格用人”，这对年轻干部的选拔任命不无裨益，也确实让一些优秀干部从中脱颖而出。然而，官场“智慧”无限，“破格提拔”的制度漏洞还是被一些领导干部充分挖掘，并灵活运用在官员子女的提拔任命上。随着年轻干部违规提拔事件的不断曝光，“破格提拔”目前已经有了一种被污名化的趋势，已经从一个干部人事改革用语变成了违规提拔年轻干部的幌子，并和“官二代”、任人唯亲、权力寻租等发生着某种勾连。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一辩证哲学在“破格提拔”制度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唯才是举者将其视为选拔人才的创举，任人唯亲者将其看作谋取私利的工具。

在公众“习惯性质疑”的背后，是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深层焦虑。一方面，干部的选拔任命欠缺信息公开，一些连干部简历都不敢公开或选择性公开；另一方面，社会出现阶层凝固化和流动缓慢化的趋势，“背景不优秀”的草根阶层因为得不到合适的上升通道和空间，不仅会加剧对年轻干部提拔的“羡慕嫉妒恨”，而且容易激起更为严重的社会“仇官心理”。凡此种种，如若不能得到及时解决，公众的质疑只会越来越多，政府的公信则会越来越少，社会的稳定也将面临更大考验。谨防“破格提拔”被污名化，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公开透明，只有满足了民众的知情权和监督权，才能确保干部提拔任用尤其是“破格提拔”的公平正义，也才能真正实现“人人共享出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