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再平衡的中美日三角关系

当今世界，最重要、最复杂、也最令人瞩目的三角关系莫过于，美国—中国—日本之间的关系。最重要，因为作为世界GDP的老大、老二和老三，三国的合作、竞争、斗争，关系全球和平与经济复苏；最复杂，因为台湾问题、西藏问题、贸易问题、海洋争端等旧疾未愈，“货币战”、“网络战”、“空天战”等新患又来；最令人瞩目，因为美国“重返亚太”是冷战结束后其最重大的国际战略调整，并且中日钓鱼岛之争进入“高敏高热”阶段，中美日三角关系会不会崩溃的担忧弥漫全球，让人看不清未来。也许，跳出当前的热点，将视野拓宽到亚太乃至全球，我们才能约略看出其轮廓。

三角变化，根源在实力此消彼长

因为钓鱼岛主权争端，中日关系恶化到两国邦交正常化40年来最坏状态。1972年两国邦交正常化，日本民众对中国有好感的占70%以上，最新民调显示，此好感度已降到15.6%。同时，在中美两国大众媒体中，对中美关系友好的乐观期待有所降低。

中美日三角关系变化，主要源自地缘政治结构冲突以及经济利益的调整与失衡，是力量对比变化的必然结果。2002年，美中日GDP对比是7.3∶1∶1.5。10年后的2012年，这组数据变化惊人：1.9∶1∶0.72。要知道，日本在世界老二的位置上已有42年之久。日本对中国的所谓强硬，恰恰是其虚弱的表现。“搁置争议”对日本来说，是一张充满不确定性、十分危险的时间牌，因此试图在中国“将强未强”之际，解决自己的利益诉求。美国同样如此，它匆匆结束在伊拉克等地的军事行动，大张旗鼓“重返亚太”，对中国防范、遏制的用意十分明显。

新加坡前总理、资深知华战略家李光耀曾相当肯定地回答了世界对于未来中国的3大猜测：一是中国会保持比美国快3倍的经济增长率，从而在未来10年里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二是中国有当亚洲乃至世界第一大国的抱负；三是中国不太可能效仿日本去当西方世界的荣誉会员。他的判断有一点道理。在全球化条件下，中国国力的增强、利益的延伸，自然需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规则制定权和全球治理的决策权，这必将冲击旧秩序和旧的利益格局。如何适应和应对这种实力变更带来的变化与影响，是各方在处理国际事务时的重要课题。

三角互动，焦点在游戏规则的破与立

近年，我国周边进入多事之秋，与中美日旧三角关系摇摇欲坠、全球治理规则正悄然变革有关。至于新规则是什么？各国都有自己的看法和愿望，也都在想尽办法重塑它，使之于己有利。

美国不止一次提到：一个稳定富强的中国符合美国的利益。此话不能说没有一点儿诚意，因为想挡住中国崛起是徒劳的。但同时，美国还强调：中国要承担起相应的大国责任。潜台词依然是：你要按我的规矩办事，决不能成为美国全球霸权治理下的规则破坏者。

安倍在施政方针演说中称，“日本希望成为制定规则的国家”。然而，日本深知单凭一己之力不行，所以甘当美国遏制中国的“桥头堡”，借美国之力把自己的那点儿“私货”捎带上。军事方面，安倍积极运作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图谋推翻战后体制。外交方面，合纵连横，搞抗衡中国的“C型包围圈”——新年伊始，安倍及其阁僚四处窜腾，向韩国、缅甸派特使，外相访问菲律宾、新加坡、文莱和澳大利亚，安倍访问越南、泰国、印尼，推行“价值观外交”，并呼吁澳洲、印度、日本和（美国的）夏威夷共同组成“民主安全菱形”；2月访美时，又高调“复活”美日同盟。经济方面，排除中国，与美国等11个国家商谈《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并在2月上旬召开的G20财长会议上，撇开中国，与美英暗地结成“货币联盟”。

德国知名中国问题专家桑德施耐德认为，中国未来在外交上的最大挑战是：如何以和平合作的方式，与其他主要大国重新制定国际事务中的游戏规则。国际事务中最古老的规则是零和游戏——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争夺霸权，你输我赢，你死我活。过去1500年以来，共出现过15个新兴大国和守成大国展开对抗的案例，其中有11个以战争收场。摆脱“崛起国与霸权国的冲突”魔咒的确艰难，但并非无解之题。我国明确倡导的“新型大国关系”包含着全新的游戏规则，即共赢游戏——权利相互依存，既竞争又合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实现，它将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一次质的飞跃。

三角平衡，关键在中美建立战略共识

变动中的中美日三角关系确实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要么，三国之间化解争议、增信释疑、灵活应变，创造一个动态平衡的新三角，世界因之受益；要么，互相猜忌、互相拆台、互为敌人，导致三角破裂，世界因之受累。

美国作为全球唯一超级大国，战略优势地位不容置疑，它在任何地区都既能充当“稳定者”，也能充当“纵火者”。过去，美国是中美日三角中的“秤砣”，今天和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依然会是这样。美日之间的“主仆关系”基本不会改变，中国的实力上升，但与美日的差距还相当刺目——我国人均GDP不到美日的18,排名全球87位。美国专家预测，美国摆脱衰退至少需要5年，而日本需要10-15年，这将加快中国追赶的步伐，延长中国的战略机遇期。抓住机遇，搞好13亿人的民生问题，是头等大事。况且，“强而不霸”是中华民族血脉里的和平基因。

当前，我国要缓和与日本在领土问题上的冲突，代价最小的方式是与美国就新的游戏规则达成战略共识。中美间达成战略共识的意愿越高、速度越快，两国间关系就会越稳定，摩擦强度就会越低，日本的活动空间也就越小。具体如何达成，需要中美双方的政治智慧。

中方的态度很明确，就像国家主席习近平与美国总统奥巴马通话时指出的，中方坚定不移维护和促进中美关系发展，愿同美方一道，牢牢把握两国关系大方向，增进互信，扩大合作，管控分歧，保持高层交往，维护和发展好战略与经济对话、人文交流高层磋商等制度，推进合作伙伴关系建设，走出一条新型大国关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