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一半很经典,一半很无聊

　　看完王家卫的新片《一代宗师》,我陷入暂时的失语状态。这是一部让人精神分裂、难以概括、无法用好坏的简单标准来衡量的电影。在挥之不去的一夜梦中,电影在我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好好的睡眠变成了半梦半醒。早上彻底清醒后,远方突然飘来一句话:一半很经典,一半很无聊。

　　《一代宗师》的武打场面和过于讲究,以至有点文艺腔的台词,成就了本片的经典元素。出片名前的叶问雨中大战多人,叶问挑战宫老大的三段过关戏,叶问妓院战宫二,宫二火车站雪中大战马三,张震饰演的革命党人空手夺白刃杀出重围,片中主要的几场武戏拍得相当精彩,不但设计创新(当然,这主要归功于袁和平这位武指第一人),镜头的运用和影像效果也登峰造极。特写、短镜头、慢镜头,连环不断的组合拳,让人眼花缭乱。叶问和宫二空中鼻子差点碰到鼻子的近乎零距离接触,不但让男女主人公“一约既定,万山难阻”,也让观众在瞬间High了起来。

　　台词的考究,是另一层意义上的《一代宗师》。台词是很多华语电影的硬伤,经常是这样:一个人物一张嘴,观众就笑场。但《一代宗师》没有(除小沈阳的那场戏),就连赵本山第一次出场说出第一句话时,整个放映厅里观众除了看到那张著名的“猪腰子脸”时会心一笑外,没有人笑出声来。本片的台词水平,不客气地说,已经直逼华人大导演李安了。

　　众所周知,除了追求极致的影像风格外,文艺片大师王家卫还是个典型的台词控。尽管王导在拍片前没有剧本,有时候连个故事大纲和梗概也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边拍边遣词造句。加上本片署名中的第一编剧是内地名编邹静之,也没有理由写不好台词。诗意:“如果人生有四季,四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春天”；“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含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戏谑:“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上门准没好事”；“人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等。如王家卫电影《阿飞正传》、《东邪西毒》、《重庆森林》等一样,《一代宗师》的部分台词也将久久流传。

　　与此同时,在享受视听大餐的同时,《一代宗师》在剧情上忽东忽西的转向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设定,经常会让观众感到困惑,以致看着看着就出戏了。如果说电影也如写文章一样需紧扣主题的话,看到《一代宗师》这个片名,我们会理所当然地想,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代咏春拳大师叶问的成长经历。但电影在用最简单的方式交待了叶问的师父和家世后,就将叶问直接拉到了40岁,然后就是中年叶问一轮又一轮类似砸场子似的挑战和反挑战。最不可思议的是,电影在第60分钟和第80分钟之间,叶问突然消失了近20分钟,剧情全部转到了宫家的事上。这是电影的大忌,不知道王导是怎么想的。

　　《一代宗师》剧情上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前1个小时和后1个小时的自行分裂。前半段,用武戏讲叶问如何取得江湖地位,主角是叶问。后半段,则用大量的文戏勾勒叶问和宫二之间那若有若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绝望爱情,主角换成了章子怡扮演的宫二。《一代宗师》的前半部是功夫片,后半部成了标准的王家卫式的文艺片和爱情片。

　　令人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江湖大佬宫老大,功夫不比叶问差,但为何要成全叶问?其间宫老大话里藏话的解释并不能令人信服。又如,一轮又一轮的功夫比拼,放在一个妓院里,一大群妓女围观,让人匪夷所思。这种事,武林正史中未见记载,武侠小说中也是鲜见,不合常理嘛。习武之人,好色似乎是自废武功之事。这样的设计,我个人认为不但不是新意,相反显得无聊。

　　更无聊的是,为了演这部电影苦练武功的张震,其角色总共出场三次,加起来也就5分多钟,与叶问没有任何交集。恕我愚钝,未能看出这条小线索和剧情的主线有何关系。另外,如果说出场两次的赵本山还多少有点作用的话,那在第100分钟时和张震同时出现,也是唯一一次出现的小沈阳,除了负责搞笑了一下,他到底是来这部电影中干吗的呢?戴玉亮

(来源: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