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从“高大上”到“低小下”

　　日前，国家发改委组织200多名司处级领导干部来到燕城监狱，接受“预防腐败警示教育”。据说，此行让参观人员受到“极大震撼”。

　　据媒体报道，燕城监狱是隶属于司法部的唯一一所中央监狱，“职务犯罪”的中低级别官员被关押在这里。还有唯一一所隶属于公安部的中央监狱是秦城监狱，一些副部级以上的高官才有“资格”关进去。（《中国青年报》8月10日）为什么司法部、公安部各有所属监狱，分别关押判刑以前级别不同的官员（严格地说，判刑后民与官、官与官不应当再存在级别待遇差距），这一点倒是没有让参观人员受到“极大震撼”。

　　“极大震撼”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失去自由后的身心恐惧感吧。当然，这种身心恐惧感是间接获得的，主要是通过“监狱一日游”和关进监狱的昔日同僚“现身说法”。现在流行“体验”，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让这些参观的官员不仅仅“走马观花”就受到“极大震撼”，而是通过分别“关进”一天、一周、一月来“体验”，来受到更加“极大震撼”。 虽然“极大震撼”可以从理论上分为“看与听”和“亲身体验”，实际上办不到，只能停留在“看与听”，一到“亲身体验”，那就悔之晚矣。毛主席在《实践论》中讲过，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官员们都知道，监狱的滋味最好让别人尝一尝，不要自己亲自尝一尝。

　　有一个实际问题，我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究竟今人比古人在人性方面进步了多少？比如，古人教育人不干坏事，设计了“十八层地狱”，各种酷刑，割鼻子、挖眼睛、锯身子、下油锅……我记得有一年参观“丰都鬼城”，看到过模拟的“地狱”，甚是吓人。但当时也觉得有点好玩好笑，因为是人死以后才能受到的刑罚。现在的人死后大都烧成灰，极少留下全尸，无论哪层地狱的酷刑都是“梁山上的军师——吴（无）用”。地狱酷刑无用了，今天没人相信吓唬人的玩意。古人有些“预防腐败警示教育”当年发明出来，很快就失效了。比如，朱元璋搞的“剥皮揎草”，把贪官的皮活剥下来，用草撑起，放在大堂上，放在官员的身边，朝夕相伴，年年看，月月看，天天看。比起“监狱一日游”式的教育，简直可称对官员“无比震撼”。结果呢，始则“震撼”，继而仍然贪腐受贿，没被剥皮的活贪官当着剥皮死贪官的面就在大堂上收银子。老子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其实，贪官大概也是不畏死的，奈何以死惧之。

　　一个人从出生，到当了司处级乃至更大的官，接受了多少教育、培训，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还要进各级各类党校、培训班，这些都是“高大上”的正面教育。如果这些教育仍然挡不住一个人的贪腐，“低小下”的“监狱参观”又能有多大作用，就不太好评估了。现在不能过高评价“监狱参观”的作用，因为我们终究不能相信监狱有防腐的功能。监狱包括死刑，毕竟只是罪犯的最后归宿。更何况，现在对贪官已经极少用到死刑了。类似发改委这样的司处级干部，若要预防他们腐败，比参观监狱更好的办法是组织他们认真研究一下，自己的哪些用权环节有腐败漏洞，研究制订出行之有效的防腐制度，把权力真正关进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