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晚报：何以“万千福祉，系于一官”？

　　屠海鸣

　　土地强征、民宅强拆、重大污染项目强行落地，在一些地方，因类似事件引发群众集体上街“散步”，已不算新鲜。然而，由于官员的突然调离掀起轩然大波，却是引发群体性事件的新苗头。

　　日前，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的群众听说县委书记雷正西要调走，而县财政出现巨额缺口，担心免费医疗和免费15年义务教育会就此终止，遂围堵县政府，以致出动了几百名防暴警察维持现场，才没有酿成事端。后来证实，此事系网络谣言所致， 4名传谣的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雷书记升任榆林市常委后，也不会“撂挑子”，仍兼任神木县委书记。

　　这样的事儿不止一例。今年2月，山西大同市长耿彦波调任太原市长。那时，正在大拆大建中的大同市尚有数百亿债务，许多拆掉旧房的市民尚未回迁，人们担心耿市长一走，旧城改造半途而废，留下半拉子工程，许多人走上街头，搞万人签名，甚至有人在市政府门前长跪不起，热泪横流，恳请留下耿市长。直到新任市长公开作出了“五个凡是”的承诺，事情才渐渐平息。

　　从神木到大同，笔者想起，在古代，地方官吏任期届满出城时，会被平民百姓赠送“万民伞”，而那些庸庸无为或者丑闻不绝的官吏，则会被平民百姓围堵扔鞋万人唾骂。“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官员的本分，对于那些为民谋福祉的官员，老百姓心存感恩，依依不舍，也在情理之中。然而，“万千福祉，系于一官”，这样的现象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关注了。

　　按说，无论是实施免费医疗、免费教育，还是推进城市改造，都事关万家忧乐，事先经过深入调研、严密论证、反复磋商，在广纳民意的基础上形成决策。决策一旦形成，那就是一级组织的意志；实施过程中，无论哪位官员变动，都不能随便改弦易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给群众公开承诺的事儿必须一一兑现。

　　然而，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时下，干部调动越来越频繁，特别是市县以下的“一把手”，在一个岗位上往往干不满一届五年，就“另有任用”。“一把手”走马灯似的换，“张书记来了种瓜、李书记来了种豆”的事儿就层出不穷。在很多地方，不是“一张蓝图绘到底，一届接着一届干”，而是“一个书记一思路”、“一任市长一张图”。任期苦短，求成心切。“一把手”都想在三五年内完成从“绘蓝图”到“出政绩”的全部动作，尽快平铺晋升之路。如此以来，规矩往往被权力打破，“一把手”常常能“力排众议”、“驾驭全局”，地方发展反复折腾，当地百姓吃尽苦头。正是民众对“人走政息”、“新官不理旧账”的感受太深，才会把“宝”押在个别官员特别是主要官员的身上。

　　看来，权力过分集中、决策不民主，才是“万千福祉，系于一官”的真正原因。要想预防因“一把手”调动而引发的群体性事件，还是要从限制权力入手，重塑基层民主，提升组织的权威和持久的公信力。

　　（作者系上海市政协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