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面包師和醫師之間，我這樣抉擇

上周，在大學校園和學生交流時，當談論到現代醫學、醫學職業領域時，有學生突然問我，有個在某名校醫學院學習了7年醫學專業的學生，畢業后居然沒有做醫生，轉行去賣面包了。網絡上議論紛紛，請問你對這個問題怎麼看？在“面包師和醫師”兩個職業之間，你怎麼選擇？

記得當時我是這麼回答這個學生的。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首先問你個問題：你到大學裡來干什麼？大學畢業后你要干什麼事情？什麼是大學，大學不是校園很大的學校，大學是研究大學問的地方，是大師雲集的地方。我們到大學來，不但要學習某項專門技能，更重要的是培養正確的人生觀、科學觀。如果單純學習某項技能，那大學名校和一般職業技術學校有什麼區別呢？“如果哈佛培養的學生隻掌握某些專業技能，那就是我們教學的失敗。”我很認同這位哈佛校長的觀點。大學的精髓在於什麼？求是，創新。如果我們學生能以這種情懷來從事將來的事業（包括面包、糕點、清潔等等），那就是大學教育的成功，無關乎職業。

其次，你問是否浪費了7年學醫生涯的時間？什麼叫浪費？我從醫學院畢業后，從事臨床20多年，在工作中發現，有些以前學的課程與當下職業根本沒有聯系，比如線性代數、世界歷史等等。但是你覺得真的沒有聯系嗎？實際上這些知識都在潛移默化改變著我們的人生觀、科學觀、對待這個世界的看法。大道至簡，一個經歷了7年醫學生涯，對烤面包有特殊情懷的高材生做出的面包，我覺得和其他人做出的面包一定不一樣，他會考慮到營養搭配，會考慮到不同人群的特色需求，會考慮到面包文化等等。

還有，你說當前醫學人才緊缺，這位醫學生的改行，是否是醫學的損失？要知道，我們現在缺失的不是醫學人才，而是一些高端的醫學人才。德才兼備，一個高端的醫學人才，必須對這個專業保持高度的興趣感和好奇心。同樣，我們社會不缺面包師，缺少的是有創新、引領面包行業的面包師。如果流失了一個平淡的醫生，多了一個創新的高端面包師，你覺得對社會是個損失嗎？比爾·蓋茨從哈佛大學退學了改行自己搞電子作坊，魯迅棄醫自己寫東西，馬雲從杭師大畢業當英語老師后又改行，你覺得是社會的損失嗎？

你說畢竟社會更需要醫生。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世界上任何一個職業都是平等的，馬斯洛告訴我們，人的尊嚴，在於被社會認同。當你生病時，你覺得更需要醫生，但是，當你飢腸轆轆時呢？

末了，我想說，“面包師還是醫師”，根本不是一個問題，是個偽命題。我可以用一句話來回答你這個“面包師還是醫師”的問題：聽從內心，無問西東。

（作者系醫學博士，浙江大學醫學院康復研究中心主任，浙江省康復醫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