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是另一种眷顾和记起
“东西南北尽贵人,春夏秋冬满乾坤”。“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老先生发表于元旦的七字新年贺词可谓妙笔生花。四个朝代,一个多世纪,这个笑称已经“被上帝遗忘”的人,在1月13日迎来了自己第110个寿辰。“朝闻道,夕死可矣;壮心在,老骥千里;忧天下,仁人奋起。”写在作品《朝闻道集》扉页上的话真是对其过往岁月生动的批注。老藤椅慢慢摇,故事宕开人不老,想这满心的敬意也只能付诸区区文字,向周老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孙女周和庆说祖父研究经济,半途而废,研究语言,半路出家。周老笑着称之童言无忌。在周有光错位的人生中,经济学家也好,语言学家也罢,比起连襟沈从文先生赠予的“周百科”三字,这些称谓都已经无关紧要。在周老身上,我更多看到的是一个知识分子心忧天下的情怀和一个学者站立着的姿态。用诗人邵燕祥的话来说就是:上下五千年,纵横千万里,周老是真正的智者、仁者和勇者。
从《百岁新稿》到《朝闻道集》再到《拾贝集》,周老一直笔耕不辍。“如果读书不能立言的话,那么书就白读了。”在周老身上,我们看到一个知识分子“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的使命和职责。“独立思考、宁静致远,从世界看中国。”学者何方用三句话对周老成就的总结可谓简洁有力。如今已过茶寿之年的周老在狭小的房间里与书相伴,却依然每天关注世界动态,站在常人无法企止的高度考究思索,真正是读破万卷书,心忧天下事。
治学谨严者,多半为人随和坦荡,“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永远不要让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周老温文尔雅,处惊不变。即使面对别人的质疑和非议,周老仍能一笑置之,耐心听取异见,心平气和地答复,这是其能够保持长寿的秘诀之一,更是一个学者应该具有的度量,体现的正是其颇为吸引人的人格魅力和良好修养。
“原来,人生只是浪花一朵。”在这形同浪花一朵的生命中,周老说,人生很难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因为历史的浪潮几乎把你的计划都打破了。回头看周老一个多世纪的一个个脚印,不管是毕业后放弃做外交官的工作,涉足经济领域,还是之后转向文化界从事语言的研究,在周老的选择中,始终不变的都是他那颗赤子之心,诚如古言:君子无忠实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他从远处走来,身后的岁月带着斑斓的色彩;他站在我们中间,让我们记起一段岁月和一个时代。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周老在,埋首书卷的人抬头,还能看到一根不倒的标杆;周老在,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找不到理想的一代便没有理由懈怠。“一日能够与他同行,我便不是孤儿”,又想起高尔基形容好友托尔斯泰的话来,是啊,也许上帝忘记周老,正是因为对其脚下这片土地的眷顾和记起。这里的人们一日与他同行,便少了很多孤单,便多了些前向奔跑的动力。
文/田佳玮
(来源: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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