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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时报:从《俄狄浦斯》看人的盲目性

奚牧凉
2016年03月28日08:39 | 来源:京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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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俄狄浦斯》看人的盲目性

  临近剧终,舞台上的大屏幕反复播放着建筑物被定向爆破的录像集锦,让“俄狄浦斯”这一流传两千多年的古希腊故事被彻底勾连至了当代。罗马尼亚锡比乌国家剧院将古希腊著名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名作,“忒拜三部曲”中涉及“俄狄浦斯”的前两部《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第三部为著名的《安提戈涅》)精简、整合,以个性、当代的视角重新解构、诠释,最终得出了这部近日借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演之机,在北京演出的作品——《俄狄浦斯》。

  俄狄浦斯杀父娶母,自戳双眼,被城邦流放,后又被两个儿子因夺权而争抢,因而发下诅咒,导致《安提戈涅》最终的死亡结局——如上剧情从古希腊传颂至今,一方面虽已家喻户晓,但另一方面对其各异的解读也乱花迷眼。譬如对于俄狄浦斯追查是谁使城邦罹患瘟疫、自己身世到底为何的剧情,有人态度积极,将俄狄浦斯解读为与命运作战的英雄,或敢作敢当的明君;有人则迥然不同,态度消极地将俄狄浦斯解读为被命运戏耍、好奇心过度的愚者。俄狄浦斯的故事绝佳地体现出了戏剧经典的多义性,以及进而可在二度创作者手中呈现出的多样性:即便就是讲大家了如指掌的俄狄浦斯,因为创作者的解构与诠释不同,俄狄浦斯带给观众的触动也会天壤之别。俄狄浦斯流传两千多年而不衰的秘密之一,也便在于二度创作者对其重述时每每能献上的惊喜。

  诸多细节表明,此版《俄狄浦斯》别开生面的着力点,在于“人的盲目性”。虽然《俄狄浦斯王》的故事在先,但本剧从《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起首俄狄浦斯已然眼瞎流浪开始倒叙,观众先看到颓然赤膊坐于围挡前、日暮西山的俄狄浦斯,尔后俄狄浦斯下场,围挡打开,再登场的俄狄浦斯已复归西装革履的青年君主,虽身旁便是一具身患疫病的蜷曲身体,他仍与自己的妻子/母亲沉浸于轻歌曼舞中。悲剧前后的俄狄浦斯对比昭然,令素来对其不禁怜悯的观众,此番也很难不生出鄙夷。

  剧情向前,本剧对《俄狄浦斯王》原著多次的“离经叛道”,进一步塑造出了俄狄浦斯在悲剧降临前的盲目性:先知的忠言俄狄浦斯等人用瞌睡与起舞应对,貌似并不挂心;俄狄浦斯与王后仿若欲火焚身,宽慰与庆祝都要与性挂钩;病患甚至爬上了俄狄浦斯的肩头,将他一身的金粉也沾染至了俄狄浦斯身上,但这也并未激起俄狄浦斯的真正注意……虽然俄狄浦斯的悲剧确是命运的戏弄,但如此处理,让本剧对俄狄浦斯“自作孽不可活”的别样解读,似乎也显得合情合理。

  待行至《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本剧在原著之外新加入的处理,让人的盲目性在舞台之上更为凸显:其实原著只描写了俄狄浦斯在乡野的科罗诺斯的最后时光,对应至本剧应是舞台前区搭建起的那一座小型封闭屋舍中的剧情;而当从城邦而来、想要掳走俄狄浦斯的国戚克瑞翁拆门卸窗、冲进屋舍后,观众便会看到本剧在原著外想象出的时空——舞台后区一群纵情杯酒甚至敲锣打鼓的男女,他们很可能象征着城邦中那流放了俄狄浦斯、正在为王权角力的诸人所沉醉于的生活。这似乎在暗示:俄狄浦斯因为自己的盲目已堕入人世的谷底,他同室操戈的两个儿子则在重复着与父亲相仿的盲目,全然不顾俄狄浦斯向他二人诅咒的死亡;盲目并非俄狄浦斯个人的鄙陋,而是全家族、全人类共同的痼疾。

  如此回看本文起首谈到的临近剧终播放的爆破录像,观众应该能感同身受本剧对人类命运“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感喟:人类的悲剧,不因他者,皆因自身。本剧对我们耳熟能详的俄狄浦斯故事给出的视角个性、当代,足以令人刮目、服膺与深思。

  如果说此版《俄狄浦斯》还有什么遗憾之处,那么至少从笔者的观感看,如果本剧的舞台处理能够更为明晰、集中、遒劲,那么想必对更多观众而言,本剧的形式与内容冲击,将会更加令人难以忘怀。(奚牧凉)

(责编:董晓伟、文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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