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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使相逢应不识(身边的年味)

何鼎鼎(浙江)
2016年02月13日02:56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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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粽子裹了吗?”迫近年关,这是最常听到的问候语。而一个没有三尺老灶煮粽子的新年,总有些遗憾。今年,外婆身体不好,裹了几十年的粽子也“停摆”了。好几次,我坐长途车停靠嘉兴站,匆匆吃上一只五芳斋大肉粽,很正宗却游离于记忆外。

  年味愈浓。在绍兴乡下老家,裹粽子、吃粽子从来只在年末而不在端午,粽子就是农历年的子集。有水田的人家早早就种上半分田糯稻备用,即使是不种糯稻,也总会早早备上十来斤糯米和几打箬叶。粽叶必须宽大挺括无虫蛀,糯米肯定是要当年新出的。当老外婆们淘米洗粽叶的身影一个个出现在水埠头,年也就正式开始了。粽子,就是那过年的号角。

  白米粽、豇豆粽、板栗粽、蜜枣粽、红枣粽……而一粒外婆的梅菜扣肉粽,最让我食指大动。淘米洗叶沥水晾干,五花肉切细条加料酒酱油浸泡腌制,酱油汤再将糯米仔细泡腌,裹粽子的线须是苎麻线而不能是尼龙绳。粽子裹好,五个一吊,不同口味打不同的结容易辨认。粽子上三尺大柴锅码好,煮两到三小时。耐心等着吧。

  待到满屋氤氲水汽,待到巷弄里的穿堂风也全是箬叶的味道,外婆也该提着嗓子喊“吃粽嘞”。箬叶清香,新米鲜香,一口咬下去,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酱香独具,那真是“山的味道,风的味道,阳光的味道,也是时间的味道,人情的味道”。

  粽子其实不宜多吃,因为不好消化,但满是年味的粽子,从来没有被新时尚“消化”掉,今年,这样的年味依然在持续发酵。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苎麻线一扎,“万颗子”又合而为一,成为一吊粽子。一吊吊尖脚粽,垂悬在楼板下,尖脚向下,指向烟火人间:吃完粽子,又将开始春耕、夏种、秋收、冬藏的四季轮回。陈晓卿说,食物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和礼俗秩序。粽子,就是这样的载体,承载劳动的记忆,承载家的记忆。

  滴答滴答,蜜枣粽子里的糖油也如此秘密地流淌,连平时最勤俭的人家也会让“甜蜜”再流淌一会儿。只不过,没了外婆的手艺,那群屋檐下早已口味刁钻的蚂蚁,不得不移步别人家,“这家偏甜!”“这家偏咸!”或许,这就是“粽使相逢应不识”的惆怅?


  《 人民日报 》( 2016年02月13日 06 版)
(责编:王政淇、刘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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