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紧人工智能背后的那根线

号称人类智慧最后壁垒的围棋，近日被“神秘高手”击破。

新年伊始，一位注册为“大师”（Master）的神秘用户出现在弈城网的网络围棋室，开始悄无声息地“收割”中日韩的顶级棋手，直至围棋界排名世界第一的柯杰，有“棋圣”之称的聂卫平等名宿也被击败。在众说纷纭中，谷歌终于承认，它就是人工智能系统阿尔法狗（Alpha Go）。

自去年阿尔法狗击败李世石，人们对于人工智能的讨论就呈现出欣喜与恐惧的双向性特征。确实，阿尔法狗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又飞速进化了，唯一阻止其连胜的竟然是因网络不稳而导致的自动和棋，这意味着人工智能足够强大。但同时，阿尔法狗并不是某些科幻思维中的自行进化，而是依赖于计算机科学家为它设计的多重神经网络。提线木偶的超能力，并不是自主发展出来的，它的背后仍然存在一根提线，看起来还掌握在人类的手中。

人们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新闻事实的冲击，而是源于对人工智能的认知本身还很陌生。事实上，人与人工智能的合作关系，人工智能帮助人类突破局限、解放生产力的定位，并没有发生变化。柯洁战败后表现出了悲观，但紧接也认识到，“棋手将会结合计算机，迈进全新的领域，达到全新的境界。”就像国际象棋之王卡斯帕罗夫被“深蓝”战败后，反而选择应用人工智能培养棋手，一下子打开了新的视野和局面。人工智能终究是属于人类的，重新认识自身的局限与长处，一定能促使我们进步。

展望未来，社会结构的改良、经济发展的有序、政治合作的平等，都值得期待。但这些“突破”，都无法与科学技术的变革性突破相比。未来50年后，人类的最佳突破，还会属于科学领域。不仅棋手将结合算法，人类与人工智能也会迎来深度融合。按照科学家的大胆设想，神经元芯片可以通过毛细血管进入大脑，让人类拥有脑机接口，人脑轻易连到云端，快速修复和增强大脑功能，甚至借助神经元让人类做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人类与人工智能将合二为一，成为另一种更高级的“人类智能”。这不仅将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还将改变我们对人类、智能乃至宇宙本质的理解。

人类无需恐惧“人类智能”的崛起，但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对未来社会做好设想。技术一是把双刃剑。火焰既能帮我们取暖、煮饭，同样也能毁掉我们的房子。突飞猛进的不只有人类的进步，还有一大堆需要调试的问题。如果死亡不再是生命的终点，生命伦理该如何面对？新型人类的哲学定位和社会影响该怎样判定？应当如何界定生物与非生物？科技借人工智能实现指数级增长，会不会造成人类的大量失业，导致不平等加剧？如果高科技被少数人掌握，“技术鸿沟”是否会更加难以跨越？更进一步想，如果无需劳作就可得到快乐，如果古典文学败给机器文学，如果深入思考的本领退化，人类存在的价值究竟为何，谁又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

人与工具之间，存在着一种“互训”，使用工具的人，自身也会被工具所绑定。当我们足不出户，只通过电子产品上的敲打来交友，朋友的意义已经悄然变化；当我们遇到问题，首先想到问计于云端，师长的传承也会迅速缩水；当我们幻想通过推特就能执政，甚至把五十年后的国际秩序安排交给算法，“大同世界”会变得难以辨认。越接近人类命运的路口，越需要提紧控制技术背后的那根线。为获得改造世界的强大能力，如何尽量避免付出更多代价，这是人类需要清醒认识的问题。(人民日报中央厨房·2050工作室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