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報:甘坐冷板凳,樂寫真善美

王春林

2018年12月12日07:53  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甘坐冷板凳,樂寫真善美

  12月9日,在經過了18名評委長達1個月時間的認真評選之后,面向全國文壇的2018年度收獲文學排行榜,終於在安徽蚌埠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包括長篇小說、非虛構文學、中篇小說以及短篇小說4種文學文體在內的共計40部文學作品榮登榜單。

  仔細打量這40部文學作品,就不難發現,從題材的層面上說,其中既包含有現實題材,也包含有歷史題材,既包含有城市題材,也包含有鄉村題材﹔從創作方法的角度來說,既有現實主義的書寫,也有現代主義的表達。真正可謂林林總總包羅萬象。但在筆者看來,通觀這些相對來說思想藝術完成度要高得多的文學作品,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問題,恐怕就是這些從事著不同文學文體創作的作家,都有著對生活與人性相對深入通透的理解與認識。倘若缺失了這一點,這些作品思想藝術的成功,就是無法想象的一件事情。

  榮登長篇小說榜首的李洱那部字數多達七八十萬字的《應物兄》,可以說是一部被作家醞釀打磨了好多年,絕對稱得上是“板凳能坐十年冷”的優秀作品。為了這部長篇小說的寫作,李洱前前后后耗費了整整13個年頭。如此一個漫長的構思寫作過程,正是李洱對他所表現的數十年知識分子生活及其復雜的精神世界,進行悉心觀察與揣摩的一個過程。唯其如此,這部作品才能夠如評委黃德海所說:“作者自覺啟動了對歷史和知識的合理想象,並在變形之后妥帖地賦予每個人物,繪制出一幅既深植傳統,又新鮮靈動的知識分子群像,完成了對時代和時代精神的雙重塑形。”

  賈平凹那部聚焦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歷史的長篇小說《山本》,雖然屈居第三,但無論是從中國當代長篇小說創作的整體格局來看,抑或還是從賈平凹自己的小說創作歷程來看,都有著不容忽視的重要意義和價值。這部史詩性特征明顯的厚重巨作,既有對秦嶺“百科全書”式的細致描寫,也有對以革命為中心的一段復雜歷史景觀的精准呈現。不管怎麼說,《山本》真正稱得上既是一部死亡之書,也是一部生命之書,既是一部呈現苦難之書,也是一部滿懷悲憫之書。賈平凹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正與他對秦嶺這一特定地域以及那段特定歷史的熟悉程度緊密相關。

  其實,也不僅是李洱和賈平凹,其他上榜作家的創作情形在這一方面也都有相同之處。張新穎的長篇傳記文學《沈從文的前半生》,之所以能夠在眾多的非虛構文學作品中脫穎而出,很大程度上所依賴的,正是他很多年來對沈從文的深入研究。王安憶的《考工記》,之所以能夠通過一個前朝舊人,一座橫穿歲月而來的老宅子,而得以鉤沉表現上海的一段精神秘史,也與她對上海這座城市長時間的觀察與思考緊密相關。

  同樣類似的情形,也還突出表現在中短篇小說領域。遲子建那部為評委所高度認同的“大”中篇《候鳥的勇敢》,既有對於她所一貫關注的主題比如生態環境問題的自覺延續,也有對階層的分化與對立的敏銳觀察的思考,更有借助於那對白鸛而凸顯出的人道悲憫情懷。所有這一切,實際上都建立在她深入理解把握生活與人性樣態的基礎之上。80后年輕作家班宇雖然從事小說創作的時間不長,但他的短篇小說《逍遙游》的思想藝術完成度,卻格外令人驚訝地高。貌似一場“逍遙游”,實則卻是一段人生苦難之旅。無論是三位各自處於人生困境中的年輕人,所昭示出的那樣一種難能可貴的精神自我救贖的可能,抑或還是帶有鮮明藝術反諷意味的特別命名方式,都能夠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以上,筆者挂一漏萬地對2018年度榮登收獲文學排行榜的作品做了一番不失粗疏的盤點。盡管其中不盡如人意處多多,但無論如何,一個必須引起高度關注的思想藝術命題卻是,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作家,要想寫出真正優秀的具有思想藝術原創性的文學作品來,恐怕都少不了對生活與人性的深入理解與認識。

   (作者:王春林,系山西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編:董曉偉、黃策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