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反腐，讓誰的心散了

　　昨天，《解放軍報》刊登評論文章《反腐是一場輸不起的生死仗》。文章一開頭就說：關於反腐，當下有兩種議論值得注意：一種是“再反下去會不會反散人心”，另一種是“還能不能反得下去”。

　　這兩種議論，是有內在聯系的，而且確實觸及到了反腐和改革的深層次問題，絕非空穴來風。它很可能從一個角度提示了改革的艱巨性，也提示了改革要朝哪裡改。

　　先說前一種議論：反腐，會不會反散人心？要回答這個問題，可能先要問：第一，是誰覺得反腐會反散人心？第二，如果反腐會反散人心，是反散了所有的或大部分的人心，還是一小部分人的心？第三，如果是一小部分人，那麼，這是一些什麼人？他們揣了一顆什麼“心”？還有，他們的心，原先是靠什麼“凝聚”在一起的？

　　自從“蒼蠅老虎一起打”以來，無論是代表報刊媒體立場的言論，還是網友評論，或是民眾私下裡議論，幾乎沒有不贊成打虎拍蒼蠅的。當然，也有值得注意的新動向。做生意、搞經營的，有些事情還是要到政府部門去審批，但極少數官員拖著不辦。為什麼？因為反腐力度大，心存忌憚，好處，不敢拿了，但事情也懶得辦了。“潤滑劑”不管用了，於是一些辦事的商人就覺得是反腐壞了他的事情。如果反腐會反散人心，那麼，最有可能反散了這兩種人的人心——與其說是人心，不如說貪心。能貪，就有“工作”積極性，這樣的所謂人心，是靠不正當的利益“凝聚”在一起的，不能貪，“心”就散了。反腐，就是要反掉這樣的“人心”。

　　有額外利益才有工作積極性，原安徽省副省長倪發科就是一例。中紀委宣傳部和央視合拍的《作風建設永遠在路上》第二集披露說，倪發科覺得自己升遷無望，就失去了工作積極性，沉溺於玩玉斗玉，收受玉器，走上犯罪道路。倪在自我反省時稱自己“玩物喪志”——與其說是志，不如說是欲，官欲得不到滿足，便生貪欲，何曾有過“志”？那時還沒有“蒼蠅老虎一起打”，倪發科的心不是一樣散了？

　　“反腐反散了人心”的說法表明，貪腐，不僅綁架了一部分行政運作，還綁架了不少人的社會認知，綁架了不少人的價值觀﹔貪腐已經或深或淺地嵌入了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連某著名經濟學家都說行賄受賄有好處，是經濟活動的“潤滑劑”。“潤滑劑論”是“沒有好處不辦事”的委婉說法，本來是貪腐嚴重的標志，有人卻視為正常，貪腐已經如溫水煮青蛙一般滲透到“人心”裡。貪腐，決不是錢的事情，貪腐就是政治。

　　不滿足貪欲便要散的那一部分“人心”，是不希望反腐繼續下去的。“反腐會不會反散人心”從他們嘴裡說出來，像是一種要挾。這種議論提醒我們：打老虎固然要花大氣力，革除政治積弊，建立健康的政治生態，扭轉一些人視貪腐為正常的價值觀，扭轉一些地方一些領域以貪欲為“凝聚力”的官場機制，需要更艱巨的努力。

　　反腐是改革的一部分，但反腐的成果需要深化、鞏固。老虎要打，更要把貪腐從行政運作機制中剔除出去，當貪腐成為一種偶發案件，貪腐隻能把一兩個人拉下水，而不能污染整個政治生態﹔當貪腐者想伸手時有鋌而走險、如臨深淵那種恐懼，而不是坐等坐盼好處送上門來﹔當有貪腐但無法綁架行政運作，遏制貪腐有了有效的機制，“反腐能不能反得下去”也就有了答案。

(來源:錢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