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當我從大城市返回家鄉A市時,久未謀面的小外甥女已經上了幼兒園。得知有校車接送,那天傍晚,我早早地站在馬路邊上,等著小家伙的笑臉與擁抱。臨近五點半,校車終於來了。隻不過,我卻少了很多欣喜,一股憂愁頓從心生。
小家伙坐的校車,是一輛黃色小客車,而非“能撞過悍馬”的“大鼻子”校車。這種車符合國家規定的安全標准嗎?一旦出了事故,包括我外甥女在內的這群小朋友,能夠因之幸免於難嗎?疑問和擔憂,在我心頭蔓延。
不過,在現實面前,這種擔憂十分無力。說實話,至今我都不知道,這所幼兒園是否符合規范。可,即便它是“黑幼兒園”,送孩子用的是“黑校車”,我們又有多少選擇的能力和余地?忘了說,我家在A市城鄉結合部,附近隻有兩所私立幼兒園,情況大同小異。
面對車上的一幫孩子,看著家長們放鬆的臉龐,久而久之,我逐漸變得無奈和麻木。不過,在城區找到工作后,某天的某一幕,又深深地觸痛了我——當我騎車在城區穿行,趕赴單位上班時,一輛標准的黃色“大鼻子”校車從我旁邊駛過。
城鄉,是有別的。城區有公立幼兒園,它們未必數量眾多,但至少享受著較為充足的財政投入,配備校車有經濟保障。而城鄉結合部、乃至鄉村幼兒園,卻被冷落遺棄在一旁:不說缺少公辦幼兒園,就連私立教育這種民間補充,也未獲得應有的規范和扶持。
是缺錢嗎?
因為工作原因,我曾採訪A市教育局領導。寬敞的房間,精致的裝修,上等的設施,辦公室裡的一切,著實讓我“眼前一亮”,富足奢華的氣息扑面而來。只是,當我們談到政府十件實事之一“推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讓城鄉孩子共享優質教育”時,領導嚴肅低沉地說:“農村方面的就不要提了。
那一年,報紙上稱,A市在這方面投資了7.22億元。
可,我的外甥女,依舊沒能坐上“大鼻子“校車。事實上,還有更多孩子,因為不能上公辦幼兒園,依舊坐著脆弱的“黑校車”,面臨著高安全危險。
就在報上稱A市“10件實事交完美答卷”“件件有落實事事有結果”后的第8天,一朵鄉村小花凋零在放學路上:一輛滿載沙子的大貨車,與接送某村幼兒園孩子的面包車相撞,“校車”脆弱不堪,一名4歲小姑娘不幸遇難。
我想,如果坐的是“能撞過悍馬”的“大鼻子”,這個小姑娘是不是還能說能笑,活蹦亂跳?至少,存活的幾率會大一點吧?
母親告訴我,事故發生后,所有幼兒園停課了兩天。除此之外,我再無法獲知任何事故相關方被追責的信息,即便只是肇事司機是否被處理。
一切,就那麼戛然而止,躲進無聲裡。
2014年11月,距離那場事故8個月后,我的小外甥女,還是沒能坐上“大鼻子”。
觸痛人心的是,19日,山東蓬萊潮水鎮傳來噩耗。而“歷史竟如此驚人的相似”,都是輛滿載沙子的大貨車,都是接送鄉村幼兒園孩子的面包車……不同的是,這一次,12朵鄉村小花凋零散落在血泊裡。
鄉村,輕得如此沉重。它輕,輕得喚不起權力的公平對待﹔它重,重得讓孩子時常處於地獄門口。
文/張隱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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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