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工商局原局長馬招德,因收受賄賂人民幣81.6萬元、美金1萬元、港幣2萬元,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牢獄中他感慨:“我這五十多年,應該說是從苦難的童年起步,經過奮發努力平步青雲,做夢也不曾想到,最后落得個玩權弄術一時榮、人到黃昏景悲涼的結局。”他引用《水滸傳》中的一句詩懺悔:“掬盡三江水,難洗一面羞”(據7月23日《檢察日報》)。
貪官不只是會貪,他們中不少人當年亦是才華橫溢,若非誤入歧途,而是認認真真地寫詩著文鑽研學問,沒准兒也能有一番成就。古代官場多有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之類的“官詩兩棲”聖手,但到了現代,官場詩人稀缺,偶有貪官如馬招德之流,引經據典作懺悔,也算以詩言志,吐露一次真情。
古代的貪官詩,盡管境界不高,僅從文字質量上看也算上乘。比如因貪贓被處極刑的唐朝宿州太守陳王番,臨刑時題詩:“積玉堆金官又崇,禍來倏忽變成空。五年榮貴今何在?不異南柯一夢中。”另有宋朝奸相蔡京,在被貶嶺南路上以一首《西江月》自我剖析:“八十一年往事,四千裡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幾度宣麻。止因貪戀此榮華,便有如今事也。”更有“史上最大貪官”清代巨貪和珅,在絕命詩中懺悔:“月色明如許,嗟爾困不伸。百年原是夢,卅載枉勞神。室暗難挨暮,牆高不見春。星辰環冷月,縲紲泣孤臣。對景傷前事,懷才誤此身。余生烊無幾,辜負九重仁。”
按照荀子的判人標准:“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寶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蔡京之流顯然屬於國妖。較之這些貪腐“前輩”,說慣了官話套話空話假話、滿嘴黨八股味兒的現代貪官,文字表達粗俗、思想內涵膚淺。比如因受賄1600萬元而被處以極刑的廣西玉林市委原書記李乘龍所寫之詩:“錢遮眼睛頭發昏,官迷心竅人沉淪。功名利祿如糞土,富貴榮華似浮雲。如君能出賚赦手,脫胎換骨重臥薪。”再如福建“紅包書記”丁仰寧所寫之詩:“三年光陰似飛梭,斷送前程一瞬間,不該當初圖名利,黨的重托拋一邊。”除了哀嘆功名利祿斷送,他們何曾對自己的禍國殃民之舉產生深深懺悔?
過去有醫壇妙手以詩為藥行醫治病,竟也產生奇效。“貪官詩”其實也是一味很特別的反腐藥。當然這味藥並非神藥、萬能藥,只是一劑普通的輔助藥。反腐重在制度建設,重在監督的常態化和規范化,“貪官詩”承載不了太多反腐訴求,重視其作用,但絕對不能迷信其藥效。